崔斌箴的博客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文/崔斌箴

法国后现代大师罗兰·巴特曾经给“小资”下过一个定义:“有点钱，不要太多；有点权力，也不要太多；但要有大量的闲暇。” 可以见得，“小资”们在意钱包的程度远远亚于对心灵自由的追求。像时装一样不断涌现新亮点的电影，是“小资”不可或缺的爱物。因为现实生活太单调乏味，电影给了“小资”们想像的审美空间。

当然，小资决非是艺术家，或许只有艺术家的派头。对电影艺术家来说，“小资”可能缺乏创造性。他们不会去拍摄一部像费里尼《爱情神话》或者像罗伯·格里耶《去年在马里昂巴德》，或者基耶洛夫斯基的《红》、《白》、《蓝》，还有王家卫系列那样的电影。但是，“小资”会热衷电影，疯狂地淘碟。并能流利地背出费里尼、基耶洛夫斯基、王家卫、北野武、阿尔莫多瓦、库布里克、岩井俊二等大师们的作品名录，还无一例外地对好莱坞的恶俗投以轻蔑的眼神。

“本周又淘回什么碟。”可能是“小资”们如今交流最多的话题了。昔日电影学院也难得一见的经典名片，已经系统地陈列在大大小小的音像店。这正合了“小资”们的意，正中了他们的下怀，因为所谓酷碟很有情调。“小资”迷恋的电影碟片有着以下的特性：唯美、晦涩、先锋、表现人性，这人性还往往朝着边缘的方向前进，一路走到黑，越难看懂越好。隔三差五，他们会挤进音像店铺。在盗版市场里也能和贩碟商心领神会，举手投足间走的是一种默契价。这表明“小资”们的荷包也并非鼓到让人仰望的程度，否则就成“大资”了。也许，“小资”们买回去不一定看，但是他们一定会把电影放在架子上。他们会说：“摆在那里，可以是一种室内风景。”

而且，“小资”们看电影碟片是极讲究情致的。要选一个明媚的月夜，关上灯，让那点月光挂在窗外。在茉莉香水的氛围下，洗净手，再加上一根烟，或者咖啡。然后，打开电视、读盘机，轻轻按动遥控器，展现出来的就是“小资”的电影情结了。

“小资”特别迷恋电影细节的表现力。这种细节不是什么所谓艺术推敲，而是一种近乎于喃喃自语的体验，对自我感受的恋恋不舍。于是，特别在意电影中一段不经意的对白、一个恍惚的印象、一瓶刻着过期日期的凤梨罐头、一盆绿色的植物、一串十字项链。没有历史，没有背景，没有结局，都是些电影时光的碎片。也许反映了尘世生活的倒影，也许你根本无法把把握它们的踪迹。但是，“小资”们却沉迷其中。

　　“小资”们推崇王家卫，因为在他的电影里充斥了许多个性的偶像和含混的细节。好多“小资”心中不无自恋地将自己比喻成《阿飞正传》里的无脚鸟：“这种鸟没有脚，只能不停地飞，它一生中只落地一次，那就是它死的时候。”真正的“小资”也无一不喜欢电影《阿飞正传》里面那一段对白：“张国荣：看着我的手表。张曼玉：干嘛要看着你的手表？张国荣：就一分钟。张曼玉：时间到了，说吧。张国荣：今天几号了？张曼玉：十六号。张国荣：十六号，四月十六号。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，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。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，这是事实，你改变不了，因为已经过去了。我明天会再来。” 还有《堕落天使》的李嘉欣、《东邪西毒》的林青霞、《重庆森林》的王菲、《花样年华》的梁朝伟……都让“小资”们魂动魄牵。这里面有多少是“小资”尚未发作的隐形症候？我想，王家卫的电影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谶语，又反过来还给生活本身，这恰恰击中了在意心灵体味的“小资”们。

除了本土化的王家卫，“小资”们更愿意谈谈黑泽明、费里尼、基耶洛夫斯基，说说《红》《蓝》《白》三部曲、《情书》，讨论一下欧洲的艺术片。这些，或许都是一个藤井树和另一个藤井树的故事。村上春树味十足的台词，意识流解构加后现代文艺作风，MTV似的恍惚镜头，街头流行的酷表情，浓浓的怀旧情调。如此深奥的主题和先锋的影像绝对能引起“小资”们的共鸣。

电影作为“小资”的症候，或许满足了“小资”们对于无所依托的都市生活的温情抚摸，或许找到了要面对现实生活的象征，或许什么都不是。